10月8日的下午，我们连上了三节自修课。
教思品的5班班主任，憋笑憋出支气管炎送医。
教物理的7班班主任因自己的宝贝无人机被毁，整个下午都精神恍惚。
教语文的朱肉强……我觉得我还是不提他了。
总之，因为中午的事情，我们一年6班……不，应该是全体高一年级学生，度过了一个堪称“狂欢”的下午。
这一切，毫无疑问是因为我。
作为“单枪匹马爆破了整个年级组”的男人，有关“义哥”的传说很快传开。什么“义哥牛掰”、“义哥社会”、“义哥喝冰阔乐”之类的，只要我出现在过道里，就没消停过。
我甚至有种感觉，如果这样放任不管的话，“义哥”这个称呼，将不再指我个人，而是会升华成一种符号，像“VZ仇杀队”一样，成为天一高中内永远的精神象征。
……喵的！想想都觉得羞耻。
我现在真的很想冲出教室，跑到操场上大声喊，“老子什么都没干！都是某个变态天使干的！跟老子一点关系都没有！”……
这当然不现实，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入院治疗。
何况，万一起了反效果，岂不是更惨。
“啊，好想死啊……”
在唯一没自习的历史课上，我把脸糊在桌子上，躲避着同班同学炙热的视线。
终于，在当了四个多小时的“伏地魔”后，广播里传出悠扬的萨克斯声……
“下课。”
历史老师轻轻说出代表“放学”的两个字，我立刻抄起书包，一个百米冲刺闪出教室，在身后留下一片惊呼。
我才不理会同班那群人，我很清楚，只要我在教室里多待一秒，他们就会围过来，再让我复述一遍中午的“光荣事迹”……我实在没词儿去忽悠他们了。
逃出教室后，我离开教学楼。
没有回家，而是贴着了一楼男厕所的外墙躲了起来。
那里很少有人会经过，起码放学的人不会。
我玩了会儿手机，直到确认教学楼里大部分人都走了之后，才从那味道极重的地方离开。
哎，成为名人真不是什么好事儿……我穿行于过道，时刻躲避提防那些留校的高三学长与问题生，沿着楼梯一路向上摸索，终于到达了我要去的地方。
天一高中的屋顶。
跟其他大部分学校一样，学校的屋顶并不对学生开放，毕竟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。门上的挂锁也说明了这一点，除了我这种闲人，平时也很少有人爬上这层的楼梯。
所以他们当然不会知道，只要用一把圆头剪刀，就能撬开屋顶的大门。
“……你果然在这里。”我说着，叹了口气。
合上身后的门后，我朝对方走去。
“你怎么回事？”站在她面前，我问道。
“什么怎么回事，我不懂……”艾尔怯生生地回答。
我没有继续逼迫她，而是来了个亚洲蹲。这样，我便和抱膝坐地的艾尔，处在同一视线高度了。
“你这件衣服哪来的？”
我看着一眼她的着装问道，比起早上需要靠枕遮羞，现在的她算是穿着整齐。小号露肚的女式花边短衫，加秀下身长腿的百褶裙，虽然可吐槽的地方还很多，但不是不能接受。
“……从你床底板下的暗柜里拿的。”
“我姐姐藏那儿的？”
“嗯。”
我想也是，我可没有收藏女装的喜好。而且从艾尔胸前，那随时随地都可能崩扣子的紧绷感来看，也确实，是我姐姐的尺寸。
只不过，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，她倒是知道，很说明问题。
“艾尔，你真的是天使吗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她小声地点点头。
“那普通的天使，会对我这样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生，进行全年全方位，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变态跟踪行为吗？”
“我也没有一直监视你，每年圣诞节，我会回神界，向米迦勒大人汇报你的情况，顺便休息一天。”
“哦，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一下你？”
“不用，关于这个，我心里很内疚。”
说着，艾尔沮丧地垂下了头，
“如果两年前的圣诞节我没有回去，而是继续留在你身边的话，你就不会……”
“闭嘴！！”
我有些失控地吼出了声。
等回过神，我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可能闷死对方的方式，把手捂在了艾尔的嘴上。意识到过火的我，尴尬地把手收回来。
“以后别再跟我提起那件事情。”我警告她。
艾尔点了点头，然后平静地看着我。刚才我捂她时，她也是如此，全程没有抵抗。
然而，当她提到两年前的那件事后，我现在确信，眼前的天使绝非善类。我放弃社会蹲姿，转而坐到地上，认真地面对艾尔。
“那么，艾尔弗蕾娜……”
“哇！！”
突然，她的身体像触电一样跳了一下。
“怎么了，艾尔弗蕾娜？”
“不！那个……不要一下子用这个称呼叫我啊，人家，人家还没有……那个……”
啥玩意儿？
我疑惑地看着艾尔，考虑到接下来话题的严肃性，我才以全名称呼她。我也不知道，她为何会满脸羞红。
“程孟义，你，你还是叫我艾尔吧，那样比较好……”
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，既然本人这么说，我就照做吧。
“那么，艾尔……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你不会是哪个国家派来的特务？”
“……啊？”
艾尔微微歪了一下脑袋，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特务的演技，于是，我发扬朝阳区群众锲而不舍的精神，对她步步紧逼。
“艾尔，你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。你是美L坚派来的特务，在我身边发生的这些怪事，其实都是M军的秘密试验……之类的。”
“才没有这样的事情呢！”艾尔拍着自己会弹跳的胸脯说，“我是隶属于神界的天使，和你们人类的国家没有任何关系！”
“原来如此，不是M军的阴谋，而是某国际地下组织的邪恶计划。”
“都说了没有啦！你这中二病还没治好么？！”
艾尔不高兴地嘟起了嘴。为了证明我是错的，她舒展开身后的翅膀。就像之前在家里，她向我展示被拔毛后的惨状时那样。
“你看好了，程孟义。我这一对洁白美丽……”
“被我拔光毛前确实很洁白美丽来着。”
“不要再说那个啦！总之，你看我的翅膀！你觉得你们人类会有这天使之翼吗？！”
“我觉得没问题。”
我两臂互叉，想起网上某个很著名的流言，信誓旦旦地说。
“如果这世上真有长着六片翅膀的鸡，那女孩子的背上有对鸡翅膀也不奇怪啊。”
“别把天使当成转基因食物一样的东西好吗？！”
“我倒是不抵触转基因来着。”
“我又不能吃的啦！”
艾尔抱着自己的身体叫了出来，翅膀也在一瞬间收回身后，不敢露出来。如同小动物一样，缩在那儿微微发怵……
说实话，我还真想“吃”了她……只是作为绅士的操守不允许我这么做而已。
“总之，你要我相信你，你怎么也得拿出点诚意……要不，你发个誓吧。”
“我发誓，我没有欺骗程孟义，我真的是神界天使。”
“不行，还是没诚意。”
“那你要我怎么做嘛！”
“用你们那里最毒的方式给我发誓。”
“我发誓！如果我不是神界天使的话，就让我翅膀上的羽毛掉光光！”
“……”我对着她没毛的翅膀沉默不语。
“怎，怎么样程孟义，这已经是我们神界最毒的誓言了，如果你还不满足的话，我，我真的就……（啜泣）”
“……就这样吧。”
看着她那副快哭出来的样子，我终究是心软了。
随后，我们继续留在屋顶上。艾尔需要时间来平复情绪，我也需要时间调整话语。等双方准备妥当，学校里的人也几乎走光了。
作为男生，我首先发话了。
“艾尔，我跟你说实话，我实在没法完全相信你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这不是废话吗？现在是21世纪，超自然现象什么的，还是留在童话故事里为好，可你看看现在，什么天使、神界、米迦勒，是不是下一秒还会冒出个魔界来……”
“也许会吧，阻止魔界的恶魔与你接触，也是我的职责。”
“行，这点我信。”我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说道。“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？”
“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，为什么神界的天使要跟踪我？为什么魔界的恶魔要接触我？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，实在不值得神魔两边的几位大爷兴师动众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告诉我，我到底是谁？”
我爬向了沉默的艾尔，额头顶着额头，用胁迫的语气问她。
“作为一个‘随处可见，普普通通高中生’活在这世上的‘程孟义’，在你们天使眼里，到底是谁？”
……
良久，艾尔说出了四个字。
“神魔一体。”
“……”
“米迦勒大人是这么说的。”她补充了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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